以前，一进腊月，在我的老家铜官，不管是集镇上还是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要来一点劈柴，以备过年之需。于是，便有许多农户家的屋檐壁脚下或者是猪栏楼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截截的柴火，大部分是一劈两开，也有劈成四开的，这些就是劈柴。劈柴成为当地的一种年货，却也有些出处，“有吃冇吃，搞炉火烤”，到了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围炉向火，团团圆圆，很多人家还要讨一个“添财添财”（添柴）的吉利，而这些“财”，自然就是“劈柴”。劈柴有市场需求，当时我们乡下人到城里镇上去贩卖劈柴也就成为弄个过年零花钱的活计。
冬柴如蜡烛
30多年前，我贩过劈柴。那时候，农村的经济条件不好，大家没有什么收入来源，虽然已经分田到户，但赚钱的门路少，很多农民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到了年底的时候，大家便想着要过年了，田里的收成已经出来，只有向着自留山上想办法。于是便到山里挖上几棵枞树或者其他杂树，裁成40至50公分一截，并将这样的筒子柴劈开、晾干，用土车子推着送到铜官镇上去卖。开始时卖3块钱一百斤，后来卖到5块，最高时也卖到过12块。
而镇上的人家呢，当时资源匮乏，镇上很多人家靠捡野柴或者到河滩上找芦苇枯蔸枯枝等做饭，好一点的户子才烧煤炭。而煤炭要计划，不是天天都可以烧的，有时候也需要搭一点柴火了。这时候，乡里来的劈柴自然就有了市场了。特别是到了冬天快过年的时候，老人家要烤火，要准备过冬的柴火，加之冬柴如蜡烛，也很好烧，于是大多数的镇上人家都要买上一些，作为过冬的物资。
贩劈柴会被抓
劈柴虽然好烧，但也不是那么随意就可以搞得成的。要挖树，要从山上背树下来，还要将树裁断、劈开、码好、晾干、送到镇上交易成功才算完事。别看这些环节好像没什么技术含量，其实都有学问的。你比如挖树，就要选择那些不大不小直径不能超过15公分的树，大了，挖不出，劈不开；小了，没分量，卖钱不来。在挖树时，你要有好的工具，就是要有一把好挖树的锄头，瞄准树蔸处，一边一锄头，再一推，树就挖出来了。如果工具不行，挖半天还不能将一棵树挖断，人还要多费很多精神。当然，在挖树时选树也很要紧，有的人家将山里大树小树弯树直树都挖个精光，有的却先将那些难以成材的弯树脱顶树挖掉，直树好树留着成材作大用。
其实，当时贩劈柴，挖树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问题是“贩”。因为当时也搞封山育林，是不能随便砍伐树木的，大队或者生产队对于随便砍伐树木的行为也要抓。有时大队或生产队干部是几个熟人，拉不下面子不好抓，有的就在贩劈柴的时候来抓。一旦被抓，不但劈柴被没收，还要罚款，甚至还要挂牌游行，成为十足的“坏分子”。由于当时实在赚钱不到手，明知会被抓，大家还是会赌上一赌。
柴钱被拖欠
我那时候贩劈柴，起得早，天还没亮就将一车劈柴送到了街上，找一个稍微背弯一点的地方将土车子摆下来，挎着车扁担坐在离劈柴不远的地方。有事主来问了，搞准确是买柴的之后，便懒洋洋地起身走到劈柴边，盯着人家问：“买柴？六块钱一担！”“别个昨日买的四块，你要六块，你好看些！”“算嘚！嗯就得钱，我就得货！”“五块要得不？我就呷个痛。”“卖得把嗯！发财发财，我早点回切赶二趟。”于是，便拖着这车劈柴，跟在这个事主的后面，七弯八拐到了窑岭上，事主从自己屋里拿出一把杆子秤出来，过了秤，算了钱，七块钱柴钱还差两块，明日再来拿。无奈，只好拖着空车子回去，第二天再上门去讨劈柴钱。
口袋里有了五块钱之后，跑到街上的面馆里连汤带水嗍一碗肉丝面，再买上几个冲天炮或者大地红爆竹，记着明天要钱的事主家的路，回家准备明天再送一车劈柴到街上来。
而今，铜官镇上都用上了液化气，过年时也不必刻意去买，多灌一罐气就行，劈柴自然也就不再是“年货”。而农村的变化也很大，家家户户也都是液化气，吃的穿的用的都很多，票子也很厚实，根本不需要去贩劈柴。难怪人家讲劈柴等物事，都只能在记忆中找得到了。 文/谭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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