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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清明时,有些牺牲的英烈,他们可能只有一个名字,也可能等了很多年也没等来亲人的祭扫。
谁帮他们魂归故土?这个清明,我们以“望乡”为主题,争取为这些英烈寻到后人。
因为这方水土,不敢忘记他们。
本报记者刘建勇怀化、长沙报道
1950年春天,有一支在湘西剿匪的小分队遭遇土匪设伏,全队13人激战十余小时,全部牺牲。
这13名烈士埋葬在怀化芷江。这13人中,目前知道确切姓名的仅有一人,名为田喜贵。4月3日,潇湘晨报记者致电吉林长春榆树县委,很快得到确认,当地确实有一位名为田喜贵的烈士,1950年在湖南牺牲后,安葬在湖南。烈士的儿子今年已经70岁。这是69年后,13名烈士第一次有了亲人的消息。
剿匪队陷入上百名土匪的包围圈
烈士牺牲的地方,叫茶山冲。这是怀化芷江杨公庙乡红光村和新晃步头降乡茶山冲村交界的一处山岭。这个地方山高林密,1951年前,常有土匪出没。
芷江杨公庙乡红光村的老支书杨天春今年69岁,他是烈士牺牲后不久出生的。杨天春说自己听父辈讲过这些烈士牺牲的事情。杨天春说,土匪走后,当地百姓第一时间安葬了烈士。1964年,当地中学生又把原本散葬在茶山冲的烈士遗骸集中葬在了一起。此后,每年清明,都有中小学生前来祭扫。
烈士的墓几经修葺,最近一次,是2007年12月。2007年12月,芷江县人民政府修缮烈士墓后,在墓碑上有这样一段简介:“1950年3月22日下午,我140师警卫营1连3排9班的12位同志,由张排长率领在我县执行收缴土匪枪支、侦察匪情的任务,当行至步头降茶山与杨公庙红光村交界的茶山冲村,遭蒲永锡、杨治跃、杨茂辉等3股约150余名土匪的包围伏击,面对10倍于我之匪,张排长等13名干部战士毫不畏惧,经过十余小时激战,班长田喜贵等12位同志壮烈牺牲,突出包围的张排长也被匪首杨治跃追杀在茶山坳。”
拒绝土匪重组机枪的要求遇害
墓碑上的简介略过了烈士牺牲的细节。但在红光村大多数老人的记忆中,烈士牺牲的细节依然清晰。
1950年3月22日下午,解放军140师警卫营1连3排9班在张排长的带领下,前往盘踞在罗家湾的土匪杨天和的住所搜查。在路上,剿匪队遇到一个叫刘天良的人,张排长请他带路。当剿匪队走到茶山冲山脚的田坎上时,被山上埋伏的土匪发现。土匪朝解放军打了一排枪,一名解放军战士顿时负伤倒地。
此时剿匪队还不知晓刘天良的身份,对着他大喊:“老乡,打仗了,你快跑!”谁知道刘天良跳下田坎后,对着山上的土匪大喊:“你们使劲打,只有12个‘红脑壳’。”土匪得知后,立即互相传信,没多久山上就聚集了上百人。
那个叫刘天良的“向导”,原来是投奔土匪的国民党军队逃兵。据村里的老人介绍,当时天下着雨,雾很大。剿匪队与土匪展开激战,五六个小时后,子弹全打完了。
虽然土匪中有枪的只有几十人,但因为人多,且熟悉地形,一夜激战后,大多数解放军战士被残杀在水田和水沟中。
杨天春老人说,根据长辈的讲述,这些烈士大多数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位机枪手,突围时,一边往外爬,一边卸掉机枪部件,扔到草丛中。被土匪抓住后,土匪逼他沿路把零件找回,把机枪重新装上,他不服从,土匪一刀从他胸膛劈下。另一位烈士本来已经突出土匪的包围圈,到了茶山冲一个老百姓家里躲避,但最终被土匪找到,惨遭杀害。
因为13位烈士的壮烈牺牲,茶山冲被当地百姓改名叫“杀人冲”。
希望看到烈士的家人前来祭奠
1964年,新晃步头降乡学区的学生把烈士遗骨起出,准备集中埋在茶山冲的半山坡上。烈士田喜贵的名字,便是这时发现的。田喜贵烈士身上有一枚印章,让大家得以知晓他的身份。因为他有名有姓,为他单独立了个碑,其他12位无名烈士另共一块碑。
“没有他们当年的牺牲,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杨天春感慨。杨天春告诉潇湘晨报记者,虽然每年有学生给烈士扫墓,但他还是希望看到烈士的家人前来祭奠。
潇湘晨报记者13年前第一次听到杀人冲13位烈士的故事时,并不知道他们绝大多数是未查到确切姓名的。4月3日上午,记者向杨天春及芷江民政局打听杀人冲的剿匪烈士墓的保护情况时,意外得知这处烈士墓,知道姓名的,仅田喜贵烈士一人。
芷江民政局优抚安置股股长舒刚军告诉潇湘晨报记者,因为时间久远,再加上以前档案的缺失和不规范,他们一直未能找到烈士的相关情况。
4月3日下午,记者通过“140师警卫营1连3排9班”,以及杨天春告知的烈士有可能是东北人的信息,在网络上搜索发现,有网友为田喜贵建了一个网上纪念堂。这个纪念堂中有对田喜贵个人信息的简介:田喜贵,吉林省长春市榆树县武龙乡房家村人,1950年3月牺牲,牺牲的地点不明。
潇湘晨报记者当即连线吉林省榆树县委宣传部求证,并很快得到证实:该县武龙乡房家村确实有一个叫田喜贵的烈士,烈士儿子已经70岁,他们一家在烈士牺牲后不久即被部队告知烈士牺牲在湖南。
故事
这两年没见到那个常来祭扫的老人
4月3日,湖南革命陵园褒扬科的工作人员吴雄毅说,有两年没见到那个叫张庆华的老人了。
2011年,烈士陈仰平的墓,从望城迁到湖南革命陵园,张庆华每年清明节都会来祭奠,也会在烈士褒扬科坐坐。吴雄毅记得,从2017年起,张庆华就没再来了。
陈仰平烈士的生平记载很简单。从陈仰平烈士的简介,吴雄毅知道陈仰平祖籍广西桂林,是在武汉从事新闻工作时,加入“新民主主义新闻学会”,进而从事地下革命工作的。1949年5月,陈仰平任中南局公安部情报员,同年9月24日在衡阳被敌人逮捕,11月25日在桂林惨遭杀害。
在张庆华的讲述中,吴雄毅知道了一些陈仰平烈士简介中没有的事情,例如,陈仰平的出生地是长沙,陈仰平家还有房子出租。张庆华一家曾是陈仰平家的租户,他对吴雄毅说,陈仰平“人很好”。
张庆华说,陈仰平1925年出生在长沙,三岁那年,随当律师的父亲去了武汉,此后,一直在武汉居住、上学。日本投降后,陈仰平在武汉做了记者,随后成为中共地下党外围组织新民主主义新闻学会的一员。他的哥哥姐姐也是当时的进步青年,比他更早一步加入共产党。1949年5月,他在他大姐的领导下到广州开展地下工作。同年9月,他把情报送到长沙后,返回广州的途中,在衡阳被敌人逮捕。桂林解放前夕,他惨遭杀害,年仅24岁。
“他人很好”,张庆华老人每年都给烈士扫墓。吴雄毅注意到,张庆华老人有把扫墓的相关情况告诉给陈仰平烈士的亲属。因为对方没有主动提供,吴雄毅出于尊重,也一直没问陈仰平烈士家属的相关情况,就只留了张庆华老人的电话。待他注意到老人有两年没来,想问问老人情况时,发现老人的手机已经变成了空号。吴雄毅既担心张庆华老人的健康,也担心张庆华老人没来扫墓的这两年,烈士的亲属是否牵挂。 记者刘建勇
6位烈士不知户籍
黄程义、姜国庭、蒋召君、龙祖秋、余秋成、董兴杰,这六位烈士的资料是湖南革命陵园新墓区待集中安葬的100余位烈士中最少的。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身负重伤,在长沙荣军医院医治无效逝世,从石马铺公墓迁葬于此,因历史原因,生平事迹不详。”这是他们简介的全部。不知道他们的籍贯,不知道他们具体的生卒时间。2011年,他们从石马铺迁到湖南革命陵园时,吴雄毅发现墓碑上的清晰信息只有烈士的名字及牺牲的时间。
“他们原来的墓碑上有他们部队的番号,但是因为时间久远,当时也没刻好,看不清了。”吴雄毅介绍。
“以前的档案不太规范,信息也不像现在这样方便共享;再加上一些机构的裁撤、机构名称的更换、机构或者个人家庭住址的变更等,让我们找不到烈士的更多信息,也找不到他们的家人。”吴雄毅说,“我们希望找到烈士的亲属,告诉他们,烈士的灵魂有了归宿,让他们安心。我们也希望通过烈士的家属以及社会上的其他知情人士,找到更多的散葬在长沙乃至湖南各地的烈士,尽可能把他们迁到湖南革命陵园,让烈士不再孤单。”
清明前夕,退役军人事务部联合多家媒体,共同发起“帮英雄寻亲,送英雄回家”#寻找英雄#媒体行动;潇湘晨报也携手今日头条,依托各自的优势,通过今日头条App在烈士籍贯地弹窗寻亲信息。
这个清明,希望有更多烈士的亲人,通过我们的寻找,来到烈士灵前,补上多年想说而未说的思念。
本报记者刘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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