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多年前,有一个州郡向朝廷上贡,不是用银两,也不是用这里引以为豪的茶,而是用布匹替代。贡簿上写到:“开元贡:细纻布;元和贡:白纻练布七匹。”
说的是岳阳。
大批江苏布贩子南下岳州府收购成品布匹
没人想到,400多年前的岳阳曾经是南中国最大的布匹交易中心。那时是明末清初,远离政治中心的岳州府棉麻纺织业十分发达,已经不是单纯的农村家庭副业性质,而是成规模的纺织手工业作坊。
乾隆年间刊印的《岳州府志》记载,说每年有大批南下的“吴客”包买商,以长沙为据点,前往岳州府收购成品布匹。所谓“吴客”,就是江苏一带的布贩子,他们将上好的岳州棉布收购回来,利用本地丝绸品牌的影响,一同沿丝绸之路,“捆绑”销售到异域。他们甚至带来“苏花”原料和资金,将原料赊给农户,将银两借贷给纺织作坊,利用巴陵人熟练的纺织技艺,再回购棉纱、土布等制成品。“苏花”是苏杭一带有名的“太仓棉”,纤维较江南棉要长。
400多年前,商业资本对手工业生产的控制,在岳阳已经初步形成,也可以算是资本主义的萌芽。岳州府发达的民间纺织业,以及“吴客”流通商的介入,同时刺激了湖南商业的进一步发育,大批长沙、衡阳等地商人,也加入了这种包买商行列。“布归横塘、新墙,客惟衡州、长沙人矣”,这是当时一个巴陵士人写下的日记。
由于江苏及湖南商人商业收购活动的活跃,同时也带动了岳州纺织业的进一步发展。为了减少流通环节,有岳州人干脆把纺织工场开进了长沙。据咸丰、同治年间任浏阳县训导的岳州名人吴敏树记载:“长沙有巴陵小布行,以此其后二三都及冷铺、三角嘴诸处产棉,而一都人工作布。绝精匀,谓之都布。二三都谓之三都布,男妇童稚皆纺绩。”这段文字见诸于他著述的《柈湖文集·巴陵土产说》。由此可见,兴旺的岳州布业,曾经一度造就了岳阳的手工业繁荣。
水陆枢纽为棉制品加工提供充足原料与渠道
为什么是岳阳?
俗话说,湖广熟,天下足,“楚故泽国,耕稔甚饶。一岁再获,柴桑、吴越多仰给焉”。当时整个荆江流域,湖南安华南(安乡、华容、南县),临湘、巴陵、湘阴等地,及湖北公安、监利、洪湖等地,已是全国重要的粮棉产地。而岳州,又是便捷的物流码头与商品集结地,这就为粮棉制品的粗加工提供了充足原料与流通渠道。乾隆年间,清政府对荆江洪泛区实施“轻徭薄赋,加惠商民”政策,据《清文献通考》记载,加惠商民政策的侧重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适当减免粮棉税,以便“商贾趋利,挽输源源接济”灾区,平抑灾区粮价;二是整顿关税,以防法外苛取,克剥商人;三是减轻市税,规定在府州县城内,人烟凑集,贸易众多,且官员易于稽查者,照旧征税,不许额外苛索,亦不许重复征税;若在分镇村落则全行禁举,不许贪官污吏假借名色,巧取一文。这些政策的出台,进一步刺激了流通,为岳州的商业繁荣提供了国家支撑。
同时,也与清王朝建立之初,政府实行“海禁”政策有关。当时,实行“海禁”政策后,全国传统对外贸易渠道受阻,但湖南反而受益,因为清政府仅开放广州作为唯一的对外贸易口岸,全国各地的农产品出口、西洋货物进口,都只能通过广州进行。清乾隆《广州府志》记载:广州“人多务贾,与时逐”,“西北走长沙、汉口,其黠者南走澳门,至东西二洋,倏忽千万里,以中国珍丽之物相贸易,获大赢利”。沿现在的京广铁路与京九铁路,是两条主要的流通线,在广州—内地—广州之间,经过南岭,形成了两条陆路商道,其中过湖南道是最重要的一条,而地处水陆枢纽的岳阳,则是这条商道由水路转陆路的必经之地。因此,岳阳、长沙、郴州等城市成为了当时中西商品交流的受益地区,这其中就包括布匹、丝绸等纺织品,同时也更加刺激了岳州布市的发育与兴盛。《清经世文编·户政》说岳州“十分其民,而工贾居其四”,由此可见,当时岳阳有着以布业为基础的高度发达的商业文明。 文/张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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